小学语文课本里有一篇朱自清的文章《匆匆》那时候只是一心想着背下来就完成了任务,直到前几日无意间又读到这篇文章,这才又领略到了不同的含义。
“燕子去了,又再来的时候;杨柳枯了,有再青的时候;桃花谢了,有再开的时候......”但是,一个时代过去了,我们只能从上一代人的言语中来感知那个时代了。
在外婆葬礼的那几天,外婆的哥哥一直默默的陪在外婆身边。我与他不曾有过交集,只是一个瘦小的拄着拐杖的老年人,却挺着笔直的上身,不曾走动一直默默坐着,引起了我对他的注意。他带了一顶黑色的老式军帽。我倒了一杯开水却又犹豫再三他需不需要,毕竟不忍去打破一个人低着头的思念。我还是走了过去,越靠近,越感受的到他的骨瘦嶙峋。他示意我把水放在一边,我也在他旁边坐了下来,想着就这样安静的陪外婆走完最后一程。不知过了多久,他稍微把身子挪斜了点跟我说话了:“你外婆…”他牙齿几乎已经落完了,听不太清他说的字,但我能感受到一股强烈的情感在排山倒海地向我冲来,面前这位和我相隔了几乎大半个世纪的老人,我与他此刻的心情是共通的。“当初我和你外婆很小的时候,我们的爹娘就走了。都是你外婆照顾我们这些弟弟妹妹。她十三岁就在生产队割草、放牛。那个年纪小姑娘的手上却长满了割草的茧…你想想啊…”我已经哽咽得说不出话,哭肿的眼睛里还在源源不断不受控制地流着眼泪。“每天完成了任务之后才有饭吃,那时候,她还把上学的机会让给了我,把每月好不容易攒下来的几毛工资给我交学费…大家快饿死的时候,都是妹妹去找食物来啊…”他说的条理不顺,却让我心头一震。从他耷拉着的眼光中我突然意识到,外婆不仅是我的外婆啊,她曾经在属于她的那个时代是个勤劳苦干的小姑娘啊。她身上发生了许许多多我不曾知晓的故事……
舅舅春节期间回老家后,神神秘秘地跟我说要带我去个地方。走过家后面的北蒋桥,下坡路的右边就是一座棉花加工厂。我跟在舅舅身后随他走了进去。水泥场上不时有飘到头顶高的棉絮,还有许多布叠的比人还高。我好奇了一路,想着舅舅难道是来带我了解棉花变成被子的工序?“你们是什么人”还没等我们开口回答,“这个已经被我们买下来了”。“不是的。这原来是个学校,我在这读过书。”那个人这才似乎放下心来,“那你看,那你看......”大家好像都在小心翼翼地保存着记忆中的那些美好,怕惊扰了它们。我惊讶于这粗略一看完全看不出这个承包了各大中小学生寝具厂的曾经的身份——学校。但留意看,机器旁的墙壁上的确有许多稚嫩的笔划,只是泛黄的颜色好似给那个时光加上了锁扣,让人不能一眼识别,却打开了舅舅封存已久的记忆,感慨万千。“当初我们读书都是走路去,不管刮风下雨,多远都得走着去,那个时候才真正叫风雨无阻呢。下雨天,泥路,都是靠着一双脚走出来。读的书越高,学校也就越远了,路上花费的时间也就更多了。那时候谁有辆自行车,可得让大家羡慕死。”
这个棉花加工厂又是曾经多少像我舅舅这辈人的青春记忆呢?
再看看如今我生活的时代,路程早已不是问题。火车、高铁、飞机等快速高效的交通出行方式带给生活许多的便利。长三角的三小时互通,京津冀的互联互通......世界各地没有我们到不了的地方。读书再也不像外婆和舅舅那个年代一样受路程的限制,受性别的限制,受金钱的限制。
外婆的年代是艰苦且厚重的,舅舅的年代是自立且自强的,而我们现在的时代是自由且自省的。或许有人会说疫情期间每日被关在家里,这也是自由吗?出校门要刷卡,这也是自由吗?但在我看来,自由是可以向朋友倾吐烦心事,自由是在舞台上尽情展现自己,自由是我们愿意不断接受新的挑战,自由是像美国诗人惠特曼一样敢于革新,做生命的主宰。我们现在或许没有“走六小时寂寞的长途”去看望一个故人,但我们有新型的线上问候方式;或许我们是被称为温室里的一代,却能在危急关头挺身而出成为不可忽视的力量,所以我们是幸福的,幸福是生于这样一个和平的年代,幸福是在这一个和平的时代里实现自身的价值,幸福是站在前人的肩膀上,我们望的更远,有幸见证着时代的变迁。但同样的,这是一个信息横流的时代,我们自由的同时也需要自省,做到保持自身头脑的清醒,学会辨证看待事物。拥有自己的理想信念,而不是被网络束缚住了思想和手脚,真正做到精神上的自由。
《匆匆》现在读来,我才真正感受到了时间流逝之快。时代的变迁,历史的洪流,我们终究只是宇宙中一颗渺小的星辰。我会珍惜现在这个便利的高速时代,也会怀念过去那个“车马慢,书信远,一生只够爱一个人”的慢速时代。不管过去的时代、现在的时代还是未到来的时代,每个时代都有他们独特的归属和意义。我们需要做的是脚踏实地,仰望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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