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们那个时代呀……”
妈妈讲述老故事的时候,总是用这句话开头,因而“时代”在我的记忆里,也像是恍若很久很久之前的泛黄的旧照片,对于只有十几年生活经验的我而言,简直有些遥不可及。
但是妈妈说,我也有我的时代。
(一)记忆是时代的旧照片
我在记忆里搜寻了很久,也许,我的“时代”就是烟火气息裹着三色冰激凌的冷暖交织。
走过各式各样的店面,最后进入一家大超市。一边和同学抱怨着炎热的天气,一边将手机对着二维码一扫,买了杯冰激凌。冰激凌丝丝的凉气和夏天滚滚的热浪纠缠着,一不小心让记忆中的小女孩跑了出来——
小女孩在横七竖八的各种鞋子中急切地找到自己的那双,而后穿过一楼熙攘的人群,在与门口还有一定距离的地方驻足。
其实,说门也不是门。起初四排竖形门框因为家里的生计被减缩成了一个小口,刚好进出,又借助另外的四分之三的位置粗陋地围了个逼仄的落脚处——那就是父亲日夜工作的地方。油锅里冒出来的咄咄逼人的热气被困在狭窄的半封闭小空间里,母亲给父亲的脖颈上换了一条又一条湿毛巾,也擦不及流出的汗。那不是炎热,那叫滚烫,比我在这烈日下感受到的还要厉害百倍。
小女孩踮起脚尖,把虎口对准嘴巴作喇叭状喊道:“爸爸,我太热了,想吃冰激凌!”父亲抬起头,一滴汗落入眼眶,晕开来,让他难以睁眼。半眯着眼睛,他从口袋里摸索着掏出一张布满折痕的20元。我扭头猛吸一口新鲜空气,冲上前接过,留下一句“谢谢爸爸”在小隔间久久未尽。
附近新开了一家“世纪华联”,买了东西就可以自己抓一把黄蓝色包装的奶糖——我每次都会毫不客气地抓一把。在我的那个“时代”,草莓味、香草味、巧克力味组合起来的三色冰激凌正当盛行,而由于平日掐算着自己的零用钱,很少舍得吃一回。
绕过拐角的“多美丽”,我快速地溜进小超市,然后舒了一口气。我故意在冰柜前装作为难,好装满一大兜空调的凉爽带回家,分爸爸一点,给自己留一点。
过了片刻,见老板欲起身走来,我便干脆利落地拿起三色杯,用暗黄色的纸币付完钱,揣着口袋里“噔儿铛”的几个剩余的硬币蹦蹦跳跳回家去。
硬币撞着奶糖,时而还有沙沙的声音,走进门口也给爸爸来一大口清凉,而爸爸即使再累也会冲我笑笑以示肯定。
这大概是对于那个时代的我,记忆里,夏天最满足的事情。
(二)时代是记忆不尽的绵延
那时候的小女孩想了很多很多未来一家人轻松、自在又快乐的场景,在没有嘈杂和苦累的日子里享受着彼此的温柔。
我好想告诉她,都会成真的。
后来,万丈高楼平地起,才让我真实地感受到,自己也是跨越时代的历史见证者……
借着大时代背景的更新,我们搬了家,准备住进小区高楼,而那座落地房的时代,看起来要就此要翻篇了。
我收拾着从前扭扭捏捏舍不得扔掉的少女情怀,爸妈也在时代的记忆里依依不舍地告别。听说,这个看似普普通通的家,可是在我不曾经历的那个时代中全家人的梦想,是爸爸和爷爷在街坊邻居协力互助下,一块砖一块砖砌起来的——他们比我更加留恋。
不过,大家都还是很期待,属于我们家的新时代。
与云同居,悠闲地俯望。落地玻璃窗代替了雨夜里会发霉的石灰窗台,危险的打火机被一扭即点燃的天然气换下时代舞台,每次洗澡都要拧开的煤气罐也消失不见,垃圾桶也会聪明地把自己打开……这些一切同记忆的油烟味一比,显得那么梦幻而脱俗。
刚入住新家的那天,全家人团坐在柔软的沙发上,爸爸打开大屏液晶电视,一起说说笑笑着看完了一部电影。
不久,家门口的人行立交桥开通了,一家手挽着手去看霓虹灯闪烁。我们用方言聊着天,这样就宛若过去和现在的东西都没有丢掉,而是融合在了看似没有交集的“我们的时代”里。
女孩发现,在学会成为大人的日子里,她的幸福不止于分享冰激凌,更想和亲爱的人共享一段新奇的、美好的时光。而这,也是一个“我的时代”。
(三)我的时代,我的记忆
“我也有我的时代,在时代里的我,记忆永留。”
记忆是时代的回响,从冰激凌和热烟的碰撞到明亮清新的品质生活,这由一代代人创造的、包括过去和未来的欣欣向荣,也在不断构筑着我的一个个时代。
我常常窃喜自己赶上了这个世界发生翻天覆地变幻的末班车,也不时期盼着下一个节点之后还会有怎样的精彩。我的记忆在我的时代不断发展中渐渐充实起来,没有先后好坏之说,都是我的独家珍藏。
无需告别,尚有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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