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业革命促进了工业化进程及生产力要素的变革,大大推动了经济发展,创造了前所未有的生产力。但是,高消耗、高污染的粗放发展模式带来了一系列灾难性后果,世界范围内的环境恶化、资源短缺程度变得越来越严重,传统的发展模式受到了严重的挑战。不计资源环境代价的经济增长显然是不可持续的,放弃发展经济来节约资源、保护环境的模式也不符合现阶段社会进步的现实需要。如何协调经济和资源环境,使其相互支持,促进整个系统可持续发展是需要我们持续关注和研究的课题,对于浙江这个经济发展迅速同时资源缺乏的地区来说尤为重要。
一、资源环境与经济的相互作用
1.资源是人类社会存在和发展的物质基础。
经济活动是人类开发利用自然资源以满足物质和文化需要的活动,它以自然资源为物质基础和劳动对象,能源和土地、水、森林、矿产等资源是人类立足生存之本和发展进步的源泉。经济的发展是资源满足人们需求的体现,资源承载能力是决定经济发展水平的基本要素。随着经济增长,人口持续增加,生活水平不断提高,人类对资源的需求消耗一直呈上升的趋势。由于大部分资源的有限性和不可再生性,如果继续沿袭高消耗的发展模式,资源的可采储量将不断减少,资源的持续供给能力下降,将严重危及到人类生存和发展的持续性。
2.环境为经济发展提供空间支持。
环境是各种生物存在和发展的空间,是资源的载体;环境接受来自经济体生产加工过程和人类生活的废弃物,并将其净化处理,是资源承载能力和经济生产能力以及人类生活的重要保障。当经济增长过快,使得环境所接受的废弃物的种类和数量超过其自净能力后,环境质量将急剧降低,影响到资源的存量水平和质量水平,导致资源破坏、环境污染,乃至生态系统的恶性循环,使生产效率、人类健康以及未来发展机会蒙受损失,反过来阻碍社会经济的健康发展。
3.经济发展是资源环境和经济协调可持续发展的保障。
尽管在经济和资源环境的关系中,我们更多地看到经济体对资源的索取和对环境的排放,但同时经济体又以其物质再生产功能为资源环境的持续发展和完善提供物质和资金支持。当经济发展到一定程度,才能有更多的资金投入到资源开发中去,不断提高资源利用率,促进培育可再生资源和寻找开发非再生资源,提高资源的可开采量;也只有当经济不断发展,才能够不断提高环保投资和环境改造技术水平,提高环境承载力。
可见,资源环境与经济处于相互依赖相互影响的统一整体之中,只有当资源环境和经济系统之间和谐一致,协调发展,才能建立一种良性循环,实现整个经济社会的可持续发展。而资源环境与经济发展能否相互协调、相互促进,取决于经济体对资源的开发保护和对污染的控制(正面影响)与经济体对资源的消耗和对环境的污染(负面影响)之间的角力,这两种影响的综合作用决定了今后经济持续发展所能够依赖的资源环境基础。
二、浙江省资源状况及经济体对资源的影响
1.资源能源稀缺制约经济持续发展。
浙江省人口稠密而资源禀赋条件差,是一个资源能源小省。除水资源总量丰富,森林覆盖率较高之外,各种自然资源都十分紧缺,人均占有量更是大大低于全国平均水平。
土地资源:浙江是一个人多地少的省份,户籍人口占全国的3.53%,而全省土地总面积只占全国的1.06%。据国土资源部资料[1],浙江省2008年末耕地面积为1920.9千公顷,仅占全国的1.58%。按常住人口计算,人均占有耕地面积约为0.038公顷,仅为全国平均水平的40.9%。作为人类生存和生产活动最必不可少的自然资源,土地的有限性和不可再生性对经济的制约作用十分明显。
水资源:浙江的水资源总量虽然丰富,但人均水平不高。2008年末全省水资源总量855.2亿立方米,人均仅为1680.2立方米,低于全国2071.1立方米的平均水平[2]。近几年来,无论是水资源总量还是人均水资源量都呈下降趋势,并且随着经济的发展,用水量快速增长,而水体污染造成水质性缺水情况进一步加剧,水量供需不平衡问题将影响经济正常发展。
森林资源:根据第七次全国森林资源清查结果,浙江省的森林覆盖率为57.41%,位居全国(20.36%)前列,但森林面积、森林蓄积量仅占全国的3%和1.26%;按常住人口计算,人均森林面积0.11公顷,低于全国平均水平,人均森林蓄积量为3.36公顷,仅为全国平均水平的32.6%。从人均占有量来看,浙江是个少林缺材的省份。
矿产资源:浙江的矿产资源以非金属矿产为主,主要能源、黑色金属、有色金属等矿产都严重缺乏。2008年底我省煤炭基础储量为0.49亿吨,仅占全国的0.02%,人均占有量不到1吨,远远低于全国平均水平246吨。全省铁矿石基础储量0.13亿吨,仅占全国储量的0.06%,人均占有量仅为0.25吨,与全国人均占有17.05吨的水平相比差距甚大。然而在经济快速发展时期,工业生产规模扩张和城市化建设都需要大量的能源和矿产资源来维持,供需矛盾日益尖锐。
2.资源消耗强度下降,但消耗总量持续增长。
尽管资源条件有限,浙江省经济仍凭借体制创新获得了快速增长,2008年全省GDP总量达到21486.9亿元,比改革开放初增长了40倍,年均增长13.1%。但在较为粗放的发展方式下,经济总量大幅增长的背后,伴随着资源能源的大量消耗。
随着经济的发展和城市化、工业化进程的加快,我省耕地面积呈现下降趋势。1979-2007年全省实有耕地面积[3]减少241千公顷,相当于2007年末实有耕地面积的15.1%。从历年年内耕地减少面积的变化趋势来看,与GDP增长呈现相似的周期性,经济增长较快的时期也是经济体对土地为代表的自然资源消耗较大的时期。如“八五”和“十五”期间浙江GDP年均分别增长19.1%和13%,同期耕地面积年均减少25.1和30.2千公顷,是耕地面积下降比较快的时期。近几年随着经济的平稳增长,结构的优化调整以及实施严格的保护措施,耕地的减少趋势有所缓和。
[1]《2009中国统计年鉴》第449页,国家统计局编。
[2]《2009中国统计年鉴》第393页,国家统计局编。
[3]《2008浙江统计年鉴》第222页,浙江省统计局编。
能源消耗方面,在技术进步和产业升级的积极影响下,我省经济能耗强度出现了下降。2008年每万元GDP综合能耗为0.78吨标准煤(等价值),比上年下降5.5%,万元GDP能耗水平位居全国各省、市第3位;万元GDP电耗1202千瓦时,比上年下降3.6%。但随着经济总量的迅速扩大,能源消费总量还是保持较高增长趋势,2008年全省能源消费量为15117万吨标准煤,比上年增长4.0%;电力消费量为2323亿千瓦时,比上年增长6.1%。尽管能源消费弹性和电力消费弹性系数继续下降,但只要仍为正值,则随着经济总量的增长,对能源的需求仍将继续保持增长态势,对我省能源供给造成巨大压力。
3.资源开发利用及保护加强但仍显不足。
由于全省工业化、城市化进程的加快和交通道路等基础设施建设的需要,全省耕地面积和土地利用面积还将面临继续减少的压力。但另一方面,随着政府相继制定出台一系列严格保护耕地的政策,通过国土整理、开荒造田、围海造田等方式增加耕地面积,使耕地面积减少趋势有所缓和。2007年,耕地面积减少16.5千公顷,同时,通过围垦海涂、开荒等增加耕地19.4千公顷,年末实有耕地面积比上年有所回升,但所增加耕地的质量水平值得关注。
2008年总供水量216.6亿立方米,人均供水量425.6立方米,近三年来有所增长,但仍低于“十五”期间的供水量,也低于全国平均的446.2立方米。其中生态环境补水20.5亿立方米,占全部用水量的9.5%,比上年提高3.5个百分点,比重位居全国前列。
2008年全省造林总面积8524公顷,相比前两年的造林规模有所降低,还需进一步强化森林资源的培育和保护,发挥其生态、绿化、防护作用以及提高相关产业的经济效益。
能源生产方面,2008年浙江省一次能源生产总量为1229万吨标准煤(等价值),比上年增长5.1%。其中水、核、风电共发电386亿千瓦时,比上年增长8.1%;原煤产量13万吨,比上年增长6.5%。全省一次能源自产率为3.5%(当量值),比上年上升0.2个百分点。但相比于巨大的能源消费量,大量的能源缺口仍需从外省调入或进口,全省净调入和进口能源13745万吨标准煤,比上年增长4.3%。
从以上对比分析可以看出,在政策引导和产业结构优化的推动下,高消耗的模式有所转变,经济体对资源消耗的增长幅度逐步降低,负面影响有所缓和,而正面影响逐渐发挥作用。但是随着经济总量的继续增长,对资源能源的消耗总量将会继续增大,相对而言资源的开发利用和保护力度仍显不足。
三、浙江省环境状况及经济体对环境的影响
1.环境质量局部改善,总体形势依然严峻。
水环境:根据浙江省环保局监测结果,2008年底浙江省八大水系、内陆河流和湖库的171个省控断面中有70.8%的监测断面水质达到或优于地表水环境质量Ⅲ类标准,比上年有所上升;有9.9%的监测断面水质为Ⅳ类,19.3%的监测断面水质为Ⅴ类和劣Ⅴ类。从近三年的监测数据来看,水质达标率得到提高,说明我省保护水环境的努力有所成效。但比较近10年的水质变化情况可以发现,尽管2008年水质达标率接近1998年水平(72%断面水质达到Ⅲ类标准),但从结构来看,部分Ⅰ-Ⅱ类水质转化为Ⅲ类,Ⅳ-Ⅴ水质进一步恶化为劣Ⅴ类,说明水环境现状仍然不容乐观。
大气环境:2008年浙江省空气质量综合污染指数为1.82,比上年下降0.06,近几年污染指数首次出现下降,表明全省城市空气质量略有好转。但全省32个省控城市中已无达到国家一级标准的城市,有22%的省控城市尚未达到国家二级标准。影响城市空气质量的二氧化氮日均浓度为0.034毫克/立方米,与上年持平,二氧化硫日均浓度为0.033毫克/立方米,比上年略有下降,但从历年发展趋势来看仍属高位。正是这些有害气体的大量排放,造成严重的酸雨污染。2008年全省降水酸度为4.35,平均酸雨率为92.2%,32个省控城市中有26个为重酸雨区,其余6个为中酸雨区。
生态环境:至2008年底,全省设立自然保护区31个,其中国家级9个;自然保护区总面积为25.7万公顷,比上年有所增加,但自然保护区占辖区面积比重仅为2.5%,这在全国各省市中处于末位,说明我省生态环境保护和建设还需进一步加强。
2.污染物大量产生和排放,对环境造成严重威胁。
随着城市化步伐的加快和工业化程度的提高,大量废水、废气和工业固体废物不断产生和排放。污染物以水和空气为载体,扩散到大气、河流、土壤中,对我省自然资源和环境质量构成巨大威胁。2008年废水排放总量达到35.04亿吨,比上年增长3.6%,工业废气和工业固体废物产生量也分别增长0.9%和4.8%。与2000年相比,工业三废排放总量分别增长了47.5%、1.71倍和1.73倍,污染的扩张速度十分惊人。
2000-2008年浙江省工业三废排放总量
年份 | 2000 | 2001 | 2002 | 2003 | 2004 | 2005 | 2006 | 2007 | 2008 |
工业废水排放总量(亿吨) | 13.6 | 15.8 | 16.8 | 16.8 | 16.5 | 19.2 | 20.0 | 20.1 | 20.1 |
工业废气排放总量(亿标立方米) | 6505 | 8530 | 8532 | 10432 | 11749 | 13025 | 14702 | 17467 | 17620 |
工业固体废物产生量(万吨) | 1386 | 1603 | 1778 | 1976 | 2318 | 2514 | 3096 | 3613 | 3786 |
在严峻的形势下,全省不断加大减排工作力度,全面实施污染减排项目,也逐渐显现一些转好的趋势,一是污染物的单位排放强度逐步减小,2008年,生产1亿元工业增加值要排放19.4万吨工业废水、1.7亿标立方米工业废气、产生0.37万吨工业固体废物,均呈现下降趋势;二是化学需氧量和二氧化硫排放总量继续降低,2008年降幅分别为4.51%和7.08%,主要污染物减排工作继续推进。
3.污染治理和控制力度加大,但环保投入仍需提高。
为了有效控制污染程度,降低生产过程中的废弃物对环境的影响,必须从多个方面入手。首先要优化产业结构,改进生产工艺技术水平,从源头上减少污染物的产生;而对于已产生的污染物必须从技术上采取有效治理,通过成套化、标准化和自动化的环保设备进行无害化处理,以降低污染物的排放和对环境的影响。
2008年,工业固体废物综合利用率为92.2%,工业重复用水率为62.2%,均比上年略有下降,工业固体废物的综合利用和工业用水的循环使用还有进一步提高的空间;工业废水排放达标量18.2亿吨,达标率为90.9%,比上年提高4.8个百分点,但与前几年相比,达标率有所降低,说明污染控制的力度还有待进一步加强。
随着环境污染的加剧,我省治理环境污染的费用也在加大。2008年,全省环境污染治理投资总额达519.7亿元,比上年大幅增长1.9倍;占GDP比重为2.42%,比上年提高1.47个百分点,近年来首次超出全国平均水平(1.49%)。但要有效控制污染和改善环境质量,还必须在较长时间内持续稳定保持较高的环保投资力度。
总体而言,尽管我省对废弃物排放和处理的控制力度增强,环境污染治理投资大幅增加,但是长期以来环境保护和治理的历史欠账太多,而新的污染仍在不断对环境造成破坏,在经济高速增长和高消耗高排放的粗放发展模式尚未完全转型的情况下,环境保护和改善工作仍十分艰巨。
四、对策建议
要保证资源环境和经济的协调发展,必须要在资源和环境优先的承载力范围内,形成一个规模适宜、结构合理、技术先进、科学发展的高效的经济系统,从而不仅能缓解经济增长与资源环境的冲突,又能实现自身的最大发展,为资源环境的改善提供强有力的经济基础。这就需要我们积极开展对资源的开发保护和对污染的控制,减少对资源的消耗和对环境的污染,平衡经济体对资源环境的正面和负面两种作用力,促进两者的协调持续发展。
1.发挥市场机制作用,合理有效配置资源。
浙江省在改革开放、经济建设方面一直走在全国前列,市场配置资源的基础性作用比较充分,在要素配置方面也应发挥体制优势,逐步建立完善要素市场。深化资源要素价格改革,形成反映资源稀缺程度、污染排放数量和市场供求关系的价格形成机制;推进土地要素市场化改革,探索有利于土地集约利用的工业用地竞争性供地方式;建立环境资源化、资源有偿化的有效机制,开展排污权交易、水权交易等试点工作。利用产权、价格、税收、信贷等经济手段,形成有效的激励与约束机制,从制度上保证经济主体从自身效用或利润最大化角度出发,选择有利于资源有效利用和环境保护的行为措施,从而实现经济发展与环境保护的和谐一致。
2.优化产业和能源结构,推动经济发展方式根本转变。
在经济总量不断增长的趋势下,只有结构优化升级才能降低资源消耗和污染排放,因此必须合理调整产业结构、产品结构和产业技术结构。要大力发展低耗能、低排放的高新技术产业;用高新技术和先进实用技术改造传统产业,提高产品附加值;对高耗能行业加速产品更新换代,加大企业生产工艺改造,降低能耗,提高经济效益。大力发展循环经济,实现资源的减量化、再使用和再循环,重点开发水污染防治、废弃物管理和循环利用、清洁生产、生态保护等相关环保产业。调整优化能源结构,提高清洁能源比重,积极发展太阳能、风电、地热和沼气利用,促进能源利用向高效化、清洁化方向发展。充分发挥服务业能耗低、污染少的优势,努力提高服务业在整体经济中的比重,以专业化分工和提高社会效率为重点,积极发展生产服务业;以满足人们需求和方便群众生活为中心,提升生活服务业。
3.加大科技投入,提高资源利用效率。
科技进步是实施可持续发展的根本途径,对经济发展、资源可持续利用、环境污染治理和保护以及社会进步有着重要作用。生态环境遭受破坏,很大程度上就是生产技术和工艺落后引发的资源浪费和污染排放造成的。因此我们要加大对科研的投入,针对我省资源特点,在自然资源的开发利用上进行科学规划,积极引进国外先进技术并加以消化吸收和创新发展,依靠科学进步,改进节能技术,改变传统的、粗放利用资源的方式;大力提倡清洁生产工艺和生态产业,发展节材、节能、无污染的工艺流程和工业体系,提高资源利用率,最大限度实现资源循环再生使用,促进生态环境的良性循环;积极扶持企业研发和培育清洁、可再生资源,降低科技成果转化过程中的技术风险和市场风险,推动科技成果转化为现实生产力。
4.转变政府职能,加强管理和提升服务并重。
作为公共资源的管理者,政府部门的重要职责在于规划和监管。在准入环节,加强对投资项目的节能环评和审查管理,针对资源综合利用、能源消耗、节能措施、循环利用等方面进行评估论证,优先选用资源利用率高和污染物产生少的技术、工艺和设备;对不符合节能标准和能耗限额标准要求的项目不得审批立项。在运行环节,要加强对重点耗能企业的能耗管理,量化、跟踪和落实降耗指标。对高耗能行业加强能源监测和能源统计工作,定期进行督促检查和审计,帮助企业通过降低单耗水平来降低生产成本,提高企业经济效益。在监管环节,加大执法监督检查力度,坚决查处国家明令淘汰的用能产品和设备,坚决关闭或淘汰技术落后、资源浪费、污染严重的企业或项目。另一方面,政府部门要提升服务意识,为推进能源节约、清洁生产、可再生能源建设搭建资金、技术、人才、信息交流平台,引导社会人力、物力、财力等资源合理流动。定期进行信息发布,加强节能宣传,及时将国家有关的能源法律、政策和国内外各类能耗水平、先进技术和管理信息等公布于众,帮助企业采用先进的技术和管理手段节能降耗,实现政府、企业和社会各方面之间的联系与互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