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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熟悉又最陌生》
来源:图书馆   作者:倪珑榕 临床203班   编辑:沈世玲   时间:2021-05-18   点击数:

夏时无柳,却有心绪似絮。

悠悠扬扬。

被不扬尘的铁长龙驶过时腾起的“巨浪”裹挟着上升,弥散在空气中。

我背负行囊,入眼的是陌生的庞然大物,嵌在望不见尽头的明媚景色中。

那之中有我久违的却最熟悉的家乡。

宽敞的车厢、舒适的软座、明净的小窗。接下了笑颜似是春风般和煦的女乘务员递来的 的柔软小毯,我抬起搭在扶手上的手支着微倾的脑袋,满足地阖上了眼。

最熟悉的家乡满布沟壑,矮矮的瓦片房稀稀拉拉堆在了路旁静默着。脚踏上泥泞的黄土路,眼望着锈迹斑驳的旧公交拖带着缕长长的黑烟蹒跚而来。

“走吧,走出这大山,山的那一边才有未见的美景,才有美好的生活——”父亲抬头向着远方的天际长长地吐出一口烟,他的眼里的渴望满溢出来——他定是想到了什么美好的东西。

“小沈啊,等去了省城,能不能邮些个照片儿回村里来。再不成,就是邮些个空信封也好,瞧,就是那些个印了画儿的……”李婶赶了个早,小心翼翼揣了框零零散散的鸡蛋上了门。她想给家里头的孩子讨要点省城里来的小东西。

“小沈啊,你可是咱们村儿的骄傲,出了这门儿可别忘了村里的乡亲们,你不是要去学那什么种庄稼的玩意儿不是,等学成了就回来看看,这村里的收成可是一年不比一年了……” 村长喊人急急忙忙倒腾了副贺联给送来了,这会儿又急急忙忙赶了去别家的地里头看总也得不了好收成的稻子。

……

灰头土脸的人们紧挨着在旧公交里铺了满满一层,泥水攀上车窗,勾画出不成样儿的轮廓。我扭了头回来,低头把脸深埋进行囊里。被灰蒙蒙的尘一股脑儿罩了层的景色,叫人提不起兴致。

瘸腿的旧公交“哼哧哼哧”地顶着重负缓慢行进着,去往省城的路,似是总也没个尽头。

……

我醒了盹儿。

到站播报的清脆声音将我的思绪勾回,又匆匆推了我出去迎接下一份惊喜。

这是小小一座高铁站,虽不及省城里的那般磅礴大气,却甚是精神抖擞地挺立着。我回过头,对面的站台上赫然“陈列”着一列列候车的旅人,好不热闹。

这是我久违的家乡,是我不敢再妄称最熟悉的家乡。

公交洋洋洒洒在乌黑发亮的柏油路上撒欢儿似的跑着,不时哼唱两句,惹得路旁行道树上探了头出来张望的鸟儿叽叽喳喳应和着。它不再拖着黑黑长长的大尾巴,也不再会咿咿呀呀胡乱唱了一路。

我远望见父亲站在自家的院门口,身侧的枣树本是孤零零立在家里低矮的小瓦房外,如今叫漂亮的矮墙围着,名正言顺做了家里的一份子。父亲见了我,洒满阳光熠熠生辉的脸上漾起一抹笑,“小子,吓一跳吧,俺们家可是翻了个新!我同你讲啊……”他同我比划着那小小的瓦房是如何如何在乡村建设的潮浪中面目一新,滔滔不绝像个炫耀着新玩具的孩子一般。“小子,山这边的家里,也会有美好的生活了……”父亲的声音轻了下去,我瞧见了他想偷偷拭去的泪。父亲是笑着哭的。

李婶的气色红润了不少,束发用的是省城里新潮的皮圈儿,说是张姨教了她怎么不走出大山也好买着这些个以前连见都见不着的小玩意儿。家里的孩子说是上了乡里承办的小学,已经用不着再早起摸黑赶那大老远的路了。

再见到村长是在宴席上。政府下批的各项改造工程这会儿都热火朝天进行着,稻子的收成是一年好过了一年,村里也匀了几亩田来作试验田。只不过杂交稻是个什么,村长至今没弄个明白,只当是国家送来的大礼物,这会儿便寻思着趁我回来虚心报个课。“小沈啊,趁你还没回省城去,你再给我们看看这杂交稻,大家都一知半解的也不是个办法……”

我看了看递来的秧苗儿,又回头望了望门外我陌生的家乡,那灰扑扑笼盖着景色的罩子叫人揭了去。风迈着步子踏过时层层叠叠荡漾着的绿色麦浪,摇曳生姿竞相将心头黄蕊呈献的清荷,慵懒趴伏着饮露高歌的夏蝉……看见的,听见的,闻见的,交织着在我心头萦绕,有胜于那些个受誉的鸿篇巨制。我扭头回来冲酒桌上的大伙儿笑了笑,伸手从小包里摸出扶贫干部的委任状。

“走不了,这我最熟悉又最陌生的家乡,我可得花好一番功夫重新认识认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