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日本鬼子投降了！我们胜利了！”北京城内发出欢呼声……一位女子听到这消息后双目不觉湿润，她回到屋内打开一个破旧的木箱子，里面是一本中国史书，书的四周已经泛黄，但没有积攒灰尘，可见她极其珍视。她双手拿起书，口中喃喃道：“战争结束了，我好好的活下来了。”说着，把书拥在怀里，眼泪从双目流了出来……

2

1937年5月

“听说‘红玫瑰’回到上海了！”穿着华服的女人说道。

“那还得了，我得回家看好那口子，免得家中要纳第十房姨太太！”另一个女人附和说。

“害，这你大可放心，人家这上头可有人呢，你家这老头子可惹不起！”又一个女人调侃说着。

这群身着洋服的女人聚在百货商场内，个个顶着自以为时髦的卷发，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像是一团团煤灰飘散在空中，还散发着各式各样的香水味儿。她们交互说着最近打听到的消息。

画面一转，视角转移到百乐门，这地儿风水可好着呢，达官贵人都爱来这儿，无论是谈生意还是干其他的事，这宴席一摆，姑娘歌喉一亮，就没有达不成的事儿。介绍到这，这门口忽得开来一辆车，原是“红玫瑰”到了。车的副驾驶座缓缓打开，走出个身材矮小的男人，他身着西装——衬衫内衬露在裤子外面，面带谄媚的笑容，打开车子后座的门。迟小姐走了出来，穿着一身红色旗袍，头上带着红色的头饰，挂着玛瑙耳坠，一双迷离眼配上性感红唇，这“红玫瑰”果真名不虚传。不过更惹人注意的，是她身边的男人，穿着一身绿色军装——带着红日的标志，嘴上说着不太标准的中文，一旁的西装男还弓下腰来笑容满面地应和着，“大佐，你请！”“红玫瑰”娇笑着把手放在身边男人的手上，二人一并踏入百乐门中。

3

翌日，“红玫瑰”只身来到百货商场里，百无聊赖的翻看着桌上的书籍。“小姐也爱看中国史吗？”身旁传来一位男子的声音，她回头望去，是一位年轻的男人，穿着一身西装，与昨日矮小的男人不同，这西装穿在他身上时格外的合适。“红玫瑰”看了一会儿，把头转了回来，看着手中的书籍回答道：“不过是随便瞧瞧，你若喜欢，给你便是。”那男子并没有因为这冷漠的回答灰心丧气，自问自答道：“我很喜欢中国史，中国的文化与气度是从内而外表现出来的，并不会因为时间而改变……”

“红玫瑰”不语，将手中的书塞给男子，转身走出了商场。男子看着远去的倩影，高声对她说道：“我姓秦，‘秦时明月汉时关’的秦。”

不知“红玫瑰”是否放在心上，反正她一出百货商场大门，就有人迎接她上车。

她皱了皱眉，不过没说什么，上车离开了。

4

百乐门的夜，充斥着华丽与奢靡。大佐坐在隔间内，“红玫瑰”在其身后娇笑着，忽然隔间的门被推开，一位年轻男子走了进来，他正是早上遇见的那位秦先生。“秦先生来了，快坐。”大佐坐在主位上，抬手示意秦先生坐下。然后伸手把一旁的“红玫瑰”拉入怀中，介绍说：“这位是秦参谋，是迎接皇军的中国友好伙伴。”又向秦先生介绍了“红玫瑰”。两人相视一笑，好似从未见过对方。

“话说回来，秦先生，不知监狱中的那群人招了没有？我们皇军这边，很是着急啊！总有人想离间中日的友好关系。”说着，还“义愤填膺”的拍了拍桌子，在得到秦先生说的没有结果之后，继续说道：“这样下去不行，不如全部铲除了可好？”大佐看似在询问秦先生，实则早已决定将这一群“破坏中日和平”的人（包括平民百姓）一并杀死。玫瑰看出了这点，嬉笑着对大佐说：“不如让玫瑰来处理这群人可好？”大佐哈哈大笑，摸着红玫瑰的手指，丝毫没忌讳秦先生的存在。“明儿一早，把这群人推到桥上，我给他们每人一枪，再投入桥下，大佐看如何？”大佐被红玫瑰哄的高兴坏了，连忙答应道：“就按玫瑰说的办吧！”

宴会散了，夜还很漫长。待大佐打着鼾熟睡后，玫瑰坐起身来，披上一件大衣走下床，向着窗口点燃了一支烟，对着月光深吸了一口，猛地一瞥，见到对面的秦先生正开着窗看着她。玫瑰朝他冷笑，继续抽了口烟，然后把未燃尽的烟往窗外一丢，关上了窗户。

5

“快点！”玫瑰踏着高跟鞋站在桥头上，身后几个日军拖着一个个麻袋——麻袋里装着刚从狱中抓出来的人。秦参谋也跟来了，因为大佐军中有事，故让秦参谋跟上了保护“红玫瑰”。“玫瑰小姐，为什么要绑着麻袋执行处罚啊？”一个日军疑惑地问。“怎么，这血溅出来，脏了玫瑰小姐的鞋，你们担待的起吗？”秦先生的话打消了他的疑虑。随后红玫瑰朝着麻袋开了枪，只听几声枪响后，麻袋中的血都渗了出来，里面的哭泣声停止了，麻袋不再动弹。红玫瑰面无表情的让跟来的日军把尸体投入桥下。然后不管剩下的事转身离开。

是夜，灯火通明。屋外都是军队的搜查声。

“听说皇军的机密文件被偷了。”

“是谁这么大的胆子啊！”众人窃窃私语道。

外边已经乱成一团了，而红玫瑰对外头的事情丝毫不感兴趣，直至一个人撞开了她的房门，来人正是秦先生。此时的秦先生肩膀中了一枪，血正止不住的往外冒。玫瑰大惊，立刻把秦先生拉进屋内，关闭房门。

“文件是你偷的吧！”玫瑰毫不怀疑地说道，“胆子到挺大，还跑来找我，不怕我把你交给大佐吗？”

“你不会！”秦先生按着伤口说，“早上我都看到了。”

“看到什么？”

“你救了狱里的那群人，开枪打到的都不是他们的要害，抛到桥下后，等日军走了就有船夫来打捞。”

红玫瑰没有解释，只拿出纱布一卷一卷的替秦先生包扎。

“你知道吗，在百货商场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只是想利用你套到一些有用的消息，到后面百乐门的相见，又看见你救了狱中的人，我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你，那个爱看中国史，心有中国人的你才是真的你。”秦先生冒着冷汗，但眼睛很亮，一直盯着玫瑰，“玫瑰小姐有如此心性，不应是个愿当亡国奴的人。”

玫瑰自是明白的，她换了身土布衣裳，抓了把花盆中的泥抹在脸上，挡住了平日白净的脸蛋，托起秦先生往外跑。“不说这么多，把你送出去是关键。”玫瑰带着秦先生躲开了重重险阻，逃到了城外的破庙中。

“你不嫌我脏吗？”玫瑰放下秦先生，二人靠着柱子坐下。

“你知道吗？我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从小我就在百乐门长大，他们告诉我我是‘红玫瑰’，要多才多艺，要学会陪笑，可我不喜那套，偶尔一次机会，我看了一本中国史的书，我被深深吸引了，第一次因为自己是中国人而感到骄傲。中国人的骄傲是刻在骨子里的，但我不能表现出来，“红玫瑰”的称号压得我喘不过气，夜里偷偷看着史书才是我的精神寄托。我厌恶这群残害同胞的日本人，但被大佐相中后，我又不得不与他虚以委蛇。”说罢，她头靠着柱子，闭上眼睛。她不敢注视秦先生，她知道即使她的外表再华丽，也不过是一个身体肮脏的妓女。

“你不脏，就像你说的那样，中国人有着自己的骄傲，你天性善良刚毅，而这，也是我喜欢你的地方。只要内心是干净的，你就不脏。”秦先生的嘴唇泛白，奄奄一息的朝玫瑰说道。然后靠向玫瑰，在她额头上落下虔诚一吻。他拉起玫瑰的手，将情报文件交给玫瑰，说道：“外头的人都在找我，我怕是躲不掉了，我把这文件交给你，你一定要活下去，把日军的情报交与十一处的接头人。你一定要活下去，好好的生活，一定要看到战争结束的那天，你一定要活下去。”说完这句，秦先生用尽全力向外冲出去。

秦先生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破庙里最后一丝的血腥味也散尽了。玫瑰睁开双眼，泪止不住的流下了。

6

一夜之间，上海发生了两件大事——偷情报的间谍抓到了，姓秦；百乐门的“红玫瑰”失踪了。

一个星期后，玫瑰将情报带到了十一处的接头人，接头人问她叫什么，她只答道：“我姓秦，‘秦时明月汉时关’的秦。”

“‘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秦是个好姓氏啊！曾经我有个兄弟也姓‘秦’，只是可惜了……”他说道这儿，伤感起来，“秦姑娘要去哪里？我找人送你去。”

“不用了，我自有去处，我会好好活的。”她顶着满是泥垢的脸朝着接头人笑道，亦有当初“红玫瑰”的风采。

不到三个月，上海发生战争。秦小姐来到了北京，改头换面，昨日的锦衣华服换成了土布衣衫。她把一切都捐了去支持抗战，只留下她与秦先生初见时看的那本中国史。胡同里的人只道来了个避难的姑娘，每当有人问她是否嫁人时，她都会笑着回应说：“嫁了个好丈夫，是个顶天立地、有家国情怀的好男人！”

八年后，1945年8月15日。日本无条件投降。终于，一切都结束了。秦姑娘会继续好好活着，为了那个诺言。